在神兄弟cp热到极点的时候我来作死发个拆cp、各种be、谁都过不好的丧故事。图片是糖，正文全是玻璃渣。
ps：雷神三看完觉得锤基无差是最美初恋。只是这世上最相爱的人总难长久相守。
警告⚠️主要角色死亡；cp洁癖者不适宜；近亲设定；又拆又逆；不接受任何对角色和作者的人身攻击。
警告⚠️警告⚠️警告⚠️下方正文
La Lettre
1、 丧礼请柬
莱格拉斯已经定居在此十几年了，可仍旧不适应极圈气候。早上起来的时候，双层玻璃上结着的厚霜都能让他冷得打个喷嚏。但是他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冷得惬意，将所有的繁杂思绪都融化进茫茫的雪山巅上，他自己仿佛也可以不复存在了。
他跟上一任男朋友分手以后独居在山脚下的小牧场里，如果他愿意，可以十几天不见另一个人类。他饲养了十只羊，以他的体力和精力刚刚好，不太费劲儿地在此地生活下去。
他完成了早上的例行工作之后给自己搞了一杯咖啡，随手从邮箱里拿出几封信来细看。
黑色的信封就夹在账单之间，带着一丝不吉、却也冷静地等着通知莱格拉斯：
“瑟兰迪尔先生于前日不幸病逝，敬请各位至亲好友于翌日莅临追悼哀思。”
莱格拉斯捻着这张卡片怔了怔，他小声地又念了一遍短短的内容，手指摸在那个名字上许久，等到他发现咖啡都冷掉了，才闻到了烤面包机传来的糊味儿。
莱格拉斯不得不把面包焦掉的部分都切除，随便涂了一点奶酪塞进嘴里。他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把那层冰用人体温溶出一个模糊的视野，野外的风把雪浪卷起来，却仍冲不散牧场的尽头的那一排柏树，唯一一点绿色都结了厚冰，重重地将针叶从坠向地面。
莱格拉斯想，倒是应景。他把卡片上“瑟兰迪尔”几个字母撕下来，贴在玻璃上，过了一会儿，冰霜就将那一小块黑纸烫银的字体给冻住，在苍白的玻璃框上像个小小的遗像。
哪儿还有什么更好的时间和地点接受他父亲的死讯呢。瑟兰迪尔总归是要死的，很多年前，莱格拉斯就这样告诉了自己。
2、 丧礼上的舞
连山遍野森林深绿近墨，成片出现在飞机舷窗上的时候，莱格拉斯心中生出了一点去国还乡的心绪。他好像从未离开过这里，阳光穿过厚重的绿色层叠的茂密枝桠树叶，漏出点点金色洒在他的眼皮上，是他自幼便喜爱的回忆。
他家族的传世城堡壁垒森严，青色大石头堆叠的厚重石墙生着斑驳的苔藓。昔日黄昏时分，就有仆人逐屋点亮烛火。而今都已经电气化,但每盏金属烛台后面的石壁都被熏出黑色烟迹，岁月刻痕宛然。莱格拉斯徒步走到前院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灯火通明的房间，窗帘换成了黑色的丝绒，窗口点缀着些白色的鲜花。
管家和仆从都已经是旧日荣光了，现在打理城堡的都是职业服务公司，雇佣来的燕尾服门童礼貌地询问了他的身份，“请您节哀”，不带一丝真情实感却不乏教养地引导他来到会客厅。然后莱格拉斯见到了他父亲瑟兰迪尔生命中最后的一位伴侣，他的“继父”看起来跟他年岁相仿，修长有力的手臂里挽着一位红头发的窈窕少女，就着李斯特的B小调钢琴曲优雅地起舞。
洛基劳费森，瑟兰迪尔的“遗孀”，莱格拉斯第一次看到他——他有双漂亮的绿色眼睛和过于瘦削的面庞，在优雅与狡猾之间摇摆的气质。轻佻又高贵的里所以当，莱格拉斯忽然明白了瑟兰迪尔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男人来相处。
莱格拉斯站在其他前来参加葬礼的客人之间，侍者递给他一杯Pinot Grigio，他闻了闻酒的香气，就随手放在一边。他讨厌酒，或许是因为他父亲太喜欢的缘故。
洛基大约是看见了莱格拉斯，他等到钢琴师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就放开了手中的姑娘。径直走向他的继子。
“很高兴见到你。”他礼貌客气地伸手，鸦黑的眉毛在瓷白的肌肤上显得尤为不健康，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骄横。
莱格拉斯没有笑容，他只是象征性地握了握洛基的手，他们双方的手指都冰冰冷。
洛基似乎感觉到了莱格拉斯的冷漠生疏，他的笑容更加深，薄唇抿成一道虚伪的弧度。他也不喜欢他。但是出于天性，他只得先开口：
“他死了。”
“我知道。”
“你要去看看他吗？”
莱格拉斯还没来得及点头，洛基就转身了，于是他只能跟在他身后。
3、 一个陌生男子的来信
灵堂里空荡荡地，黑色丝绒的挽纱和大朵堆砌的白色玫瑰簇拥着桐木棺材，瑟兰迪尔躺在那儿。病痛让他死前迅速的衰老，身体瑟缩。尸体一点儿都不好看。莱格拉斯驻足在棺材前一动不动。
洛基倒转过一把椅子，将手肘撑在椅背上抽烟，一根接一根抽了好几根，他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看着莱格拉斯的背影，绿眼睛眯了起来。他们父子一点儿也不像。洛基想，莱格拉斯清秀斯文，瑟兰迪尔却气息锋利。他回忆起刚刚认识瑟兰迪尔的时候，他还没有生病。高大俊美，看不出年纪比自己大二十几岁。
“他死得时候痛苦吗？”莱格拉斯没有转身，问身后的洛基，他的声音很温柔，却也听不出什么悲伤。
“化疗的时候不好过，”洛基想了想回答，生病的人身上总有着药物的臭味，他回忆起来都有点嫌弃：“后面吗啡用得多，总共也不过一两年吧，肝癌患者走得快。”
莱格拉斯不再问了。在洛基抽完半包烟之后，他的继子终于转过身，没有什么表情地示意要离开。
洛基带莱格拉斯去他的房间：“你走后仍然有人经常打扫，跟过去没有什么两样。”他简短地介绍，瑟兰迪尔死后他才得以去那个房间看了看，一个普通的少年的房间，大堆的琐碎物件和几幅青春期才会喜欢的艳俗女郎海报，年轻的莱格拉斯跟他父亲早年一样，都还是个异性恋。
仆从在半路拦住了他们，银色圆盘上托着一封信，是写给洛基劳费森先生的。没有落款和署名。洛基厌恶地皱起眉头，这个笔迹已经很久不见了，几乎可以是形同陌路的人，却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不用送我了，”莱格拉斯礼貌地避让：“这幢房子我多少还记得。”
洛基礼貌地点点头。等到莱格拉斯的身影在走廊消失，他才几近暴躁的抓起那封信。在走回卧室的路上他就急不可耐地将信连同信封扯碎，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几把拽开了丧服，赤裸地将自己丢在丝绒床单上，床头放着一幅小小的瑟兰迪尔年轻时的画像，洛基把那幅画像倒扣在桌面上。
“你这个死老头子，就这么把自己给喝死了。”他咬着牙，小声地跟另一个世界的人说。全都是埋怨。
那封被撕碎的信里写着：“洛基，我的弟弟，你该回家了。”洛基不用看都知道。他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里，然而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回去。
索尔是洛基曾经最在乎的一个，如今也不过是另一个陌生人罢了。
4、那个人的笔记
莱格拉斯坐在床垫上，呆滞地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他拼命回想自己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岁月，漫长而单调的跟父亲略带疏离的相处，让少年的记忆都尘封在城堡的石墙之中。
从什么时候起，莱格拉斯讨厌在脑海中勾勒瑟兰迪尔的模样，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如今他闭上眼睛全是父亲躺在棺木中、苍白、老朽、死亡笼罩在他脸上，阴霾又冷酷。
他该好好记住他的，他的父亲，曾经高大，挺拔，美。莱格拉斯将双手覆在自己的脸上，他摸索着自己的轮廓，想要在那里找到一丝瑟兰迪尔存在于世的血脉，他曾经最憎恶的连结，如今却成为唯一凭吊。
午夜时分的走廊安静而幽深，莱格拉斯脚步轻捷地如同一只鹿，他回忆起小时候的情形，也曾蹑手蹑脚地穿过这条走廊、轻声屏气路过他父亲的卧室，摸进走廊尽头的图书室里。
推开陈而重的门，他闻到了空气中的酒香，一刹那他想起瑟兰迪尔坐在那张巨大的黑色橡木桌后面的模样——他的浅金色头发在暖光后面跳跃，冰蓝色的眼睛深邃且鲜少表露内心。而他抬眼看过去，他的“继父”洛基穿件丝绸睡袍窝在高背椅子当间，手边是半空的酒瓶和挂着残酒的酒杯，让他绿色眼睛里泛起潮湿的醉意。
“上一个半夜在这儿喝酒的人得了肝癌。”莱格拉斯走过去，移开了压在一本珍本手抄书上的玻璃杯。看了一眼书名，随手将它插进离他最近的书架上。
洛基笑了，睫毛颤动如同某种秋日里的昆虫振翅，莱格拉斯忽然觉得他这个表情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想你父亲了。”洛基说，可惜语气一点儿不诚恳。
莱格拉斯没有回复这个话题，他转头去书架上寻找自己的想要的东西，一边跟洛基漫不经心地说：“我来找找他的笔记。”
洛基挑了挑眉毛，他不知道瑟兰迪尔还有笔记这种爱好。但是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过分不上心。等到莱格拉斯从“工具书”那一格里抽出来一本《希腊神话》的时候，洛基跟他相视而笑，拉过来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边，示意对方坐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莱格拉斯没有什么好介意的，他坐在洛基身边，翻开那本书，因为是专门做给儿童看的版本，印刷开本大而空，瑟兰迪尔的字迹就出现在那些古代神话的字句空白之间。
“10月19日，支出：草坪修葺、汽车保险、洛基。”
“12月7日，支出：安保合同、工人工资、洛基。收入：基金冲红。某堡地税。”
洛基毫不脸红地看着自己经常出现在支出这一栏，他往后翻了翻，都是这十几年来的大概收入支出速记，没有具体数目，只是简单地记了几笔。仿佛一个不甚精细的备忘录。
莱格拉斯翻找了一下，父亲给他的钱从未出现在这个笔记里。
他没有写过莱格拉斯的名字，一次都没有。
洛基注意到莱格拉斯离开图书室的时候有点失魂落魄，甚至没有跟他好好道晚安。他倒是不在乎这些礼节，那本“账簿”仍然在他手中，无意间翻到Daedalus & Icarus的页面，瑟兰迪尔的笔迹都消失不见，只画着一对小小的翅膀。而钢笔的线条因为谁的反复摸索，都已经有些磨损残缺了。
父亲巧手打造了赠予儿子的翅膀，却让儿子产生了飞翔到太阳的欲望，就此陨落，阴阳两隔。
父亲和儿子——洛基眯起眼睛，举起酒杯将残留的液体一饮而尽。
5、鉴定书
莱格拉斯近乎狼狈地将自己抛进床单里。他以为自己已经成熟到可以控制住情感、忽略那些没有必要的纠结。但是回到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
或许连出生也是个错误。
从年幼起就时常有人说，你跟你的父亲不像。
当然不像，他的父亲瑟兰迪尔高大、眉目锋利，犹如生在北国最挺拔的树木，而莱格拉斯清秀温柔，是春日阳光中抽展的嫩叶。其实外面的人并不了解，他们俩性格本质都是一样的，瑟兰迪尔刚直冷漠，莱格拉斯只是用表面的温和遮掩住内心的倔强。谁也说服不了谁，毕竟他是父亲一手养大的、还有骨血不可剔除的传承。
是的，不可剔除，骨血。
他在青春萌动之出有个胆大妄为的执念——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秘密，却被他自己私下送去的检验报告将唯有的一点希望撕得粉碎。
莱格拉斯伸手到床头三寸的地方轻轻敲击，墙壁发出空空脆响，那个暗格还在。他坐起来，掀开已经发黄的海报一角，小心地抠开那块被他做成空心的石砖，雕琢着粗糙花纹的铁盒已经大半都被红锈腐蚀，和灰尘一起封印了莱格拉斯的伤心事。
他把灰尘往床边抖了抖，铁盒没有锁，不费劲儿就能掰开。里面都是些傻东西：一只瑟兰迪尔用餐刀削的木制小鹿，十分粗糙；一张父子俩站得很开的合照，莱格拉斯只有不到十岁，拉扯着瑟兰迪尔的长发，逼迫他弯腰配合自己，所以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各种被岁月冲刷后看起来幼稚可笑的小玩意儿，大部分都是瑟兰迪尔在他幼年时的馈赠；还有一份DNA鉴定书：亲权概率（RCP）为99.9999%。
瑟兰迪尔就是莱格拉斯的亲生父亲，经过科学鉴定，也符合已知事实，莱格拉斯不懂自己为什么仍旧看到这份报告还是如此地不甘心。他又想起拿到这张纸的时候，眼泪是怎样无声地滑过面颊，他就着那泪痕，冲进瑟兰迪尔的卧室，钻进半睡半醒的父亲怀里。那时候他不过十四岁，瑟兰迪尔跟他已经有些生疏了，却拿他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是他后来歇斯底里地索吻，或许在瑟兰迪尔的眼里就看不到那些让他们彼此都尴尬且惊恐的神情。
从那以后父亲在他面前更加沉默了，他睡觉前总是反锁了卧室的门，有意无意地拉开跟儿子的距离，送他上最好的贵族寄宿学校却从不写信给他，仅仅在圣诞节的时候生硬地给他一个冷冰冰的拥抱，再也不会吻他的脸颊，不会抚摸他的发尾，不会跟他有多过本分的交流。
莱格拉斯不想面对的感情，是亲缘和伦理道德都没有办法阻止的本心，他有什么办法，谁让他的父亲一次次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梦境里，谁让莱格拉斯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份情感为何产生。他无法控制自己停止，正如他也不能强迫父亲用同样的情感来回报——本来一切都是脱轨而疯狂的。
反正一切已经交由死神划上尾声。
幸好他死了，莱格拉斯想，他居然敢就这样死了。
6、遗言空缺
洛基一只手抚摸着莱格拉斯光洁的脊骨，另一只手夹着烟，他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么酣畅的性爱了。他才没有那些该死的顾忌和节操，当莱格拉斯冲进来撕掉他的睡衣之时，洛基觉得好生痛快，生理性的兴奋占了上峰——莱格拉斯年轻俊美，身体柔韧结实，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和他肢体纠缠，彼此像野兽一样抛弃掉尊严伦理，性本来就是越肮脏越过瘾。
爱跟性他一向分的很开。不然他也不会跟瑟兰迪尔结婚了。
这个金发的年轻人真是美，洛基想，几乎跟他父亲当年一样的诱惑十足了。
洛基太过于聪明，以至于对莱格拉斯本就剔透的心了若指掌，他拼命地在洛基身体里寻求的是什么，是他父亲曾经残留的气息还是动作？是他父亲得到过的欢愉还是落寞？是他父亲在洛基这里埋藏的秘密和亲昵？洛基微笑着想，这对父子大概都是傻瓜吧，跟洛基自己一样的痴傻，妄图在他人的怀里寻求得不到的慰藉。
瑟兰迪尔跟洛基的婚姻并不和谐，大概都是知道彼此的目的性很强——洛基从养父家里逃出来，他对自己没有血缘的哥哥索尔感情早就变质了，只是索尔结婚这个事实让他胸中最阴暗狂野的阴谋爆发出来，没有谁预料到他的爆发会酿成什么后果，毕竟他不过是那个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养子。而瑟兰迪尔，这个沉默冷硬的男人心里想的什么太难猜了。他鳏居十几年，都以为他对难产死去的妻子鹣鲽情深，而最后他却选择了一个走投无路的绿眼睛男人结婚。
他在逃避，洛基知道，在感情这件事里每个人都容易滑向懦弱。瑟兰迪尔跟儿子关系不好，但是他是个好看的中年男子，家底儿也丰厚，洛基在医院遇到瑟兰迪尔的时候就吃准了这个老男人会庇护自己。他总是比得天独厚的人更懂得利用自己的劣势去换取同情。这些年来瑟兰迪尔的产业也给了洛基不少便利和油水，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说破，瑟兰迪尔对洛基几乎是纵容的。宛如亲生。
洛基抚摸着莱格拉斯，他发现了他们俩身上的相像之处，不是外貌上的，而且在他们的皮囊之下，某种倔强和不屈服，洛基用狡猾多计掩饰真心，而莱格拉斯则是用温柔如水来遮掩欲望。他们总是用微笑来控诉愤怒，用沉默来表达怨恨。两个人笑容都有点像——低下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留下暗影。瑟兰迪尔看穿了这些。他只是不说。
莱格拉斯转过脸来问洛基：“他死之前说过些什么吗？”
洛基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这时也不想要骗他：“他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嘱咐我，也没有提起你。”
那个男人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他什么意愿和企图也没有留下。
7、律师函
莱格拉斯天没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反正他跟洛基都知道在彼此身上再也得不到更多。他回到自己的卧室胡乱洗了个澡，头发都没有吹干就睡着了，导致第二天早上侍从敲门送早饭的时候，他头痛地无法起身开门。
倒也不是觉得后悔，只是莱格拉斯不甘心而已。
洛基可以——他甚至都不爱父亲——待在他的身边。而身为儿子、却被儿子这个身份桎梏的莱格拉斯，却要远走他乡杳无音信。瑟兰迪尔明明做所有事都妥帖沉稳，却无法调和跟亲生儿子之间的罅隙。
最终他选择把自己喝死了，莱格拉斯恨恨地想着，真是适合他的死法。他记得在他离家之前，瑟兰迪尔对酒的嗜好是适可而止的，他不会任由什么东西腐蚀他的意志，甚至是情感。可他的结局却是饮酒过度引起的肝脏病变。
莱格拉斯以为洛基是某种诱因，洛基的狡诈和下流披着一层优雅而诱惑的皮，看着他的绿眼睛时难免被美色所迷，可是瑟兰迪尔不是那种人。莱格拉斯知道，他少年时候不懂，但随着年纪增长，他知道父亲的难处，换位思考，他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面对儿子不正常的畸恋，没有比疏离更合适的相处方式。
可我不想在他心中是个怪物。
哀伤就这样慢慢攀爬进莱格拉斯的心，然后久久驻扎在那里，仿佛不肯放过侵蚀岩壁的北风，捉摸不定却也无法驱散。
洛基听闻莱格拉斯没有吃早餐，他仔细估量，最后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你还好吗？”他搬来把椅子，坐的离莱格拉斯的床距离得体。跟继子睡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洛基也不想给谁提供嚼舌根的机会。
莱格拉斯苍白的手指搭在光洁的前额上，几簇凌乱的金发给他本就温柔的轮廓添加了一丝病态的美，他的眼睛藏起来，洛基回忆昨天晚上吻到的嘴唇好像一直都缺乏血色，心中暗想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没事，今天什么安排？”莱格拉斯漫不经心地问。
“律师要过来，”洛基拿起床头的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刚碰了碰，就皱眉摇铃，叮嘱他们给病人送点热的东西：“你父亲生前都安排好了。等你到了就宣布遗嘱。”
他捕捉到莱格拉斯嘴角一丝讥讽的笑意，尽管那转瞬即逝。
“他没有遗言，却有遗嘱。”莱格拉斯放下手，蓝眼睛里一片透明。
“谁知道呢，他做事情也从来不向我解释什么的。”
律师带来的函件非常简单，给洛基留了一笔不大不小的钱，一些撑的起场面的不动产。
“其他，我所留下的一切都归属于我的儿子莱格拉斯。”
洛基听完这句算是总结性的遗嘱最后一句，不禁笑了。他对莱格拉斯说：“其实他也没有留下什么美好回忆给我。”
表情上看不出，但这句话多多少少还是带点怨气。虽然他早就明白他跟瑟兰迪尔都不爱彼此，但是虚以委蛇的婚姻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最后他得到的东西跟他付出的差不多，不拖不欠到让他胸闷。
8、漫长的告别
出殡的那天天气很好，莱格拉斯站在墓穴边上，感受阳光穿过厚重的绿色层叠的茂密枝桠树叶，漏出点点金色洒在他的眼皮上，一如往昔。
他率先丢下只白色的长柄玫瑰到墓穴里，接着是洛基，以及其他的瑟兰迪尔生前的朋友或远亲，莱格拉斯在他们脸上寻找着哀恸的神情，却发现只有洛基演技一如既往的精湛。人死灯灭。
当泥土逐渐覆盖着棺木的时候，他将视线移到不远处的高大乔木上去，有只不知名的鸟儿在初春新绿的枝头雀跃，发出婉转的鸣叫声。瑟兰迪尔的名字在他家乡古语里的意思，是春天的树。而且莱格拉斯则意为“绿叶”。他们的家族与这片覆盖大地的森林密切相关，他们在这边森林里出生，死后又化为泥土回归到自然深处，古老而哲学。
等到他回过神来，墓穴已经填好，工人们抬着块青石板，平整端正地压在地面上，做最后的修葺。
其他人都四散走远了，只有洛基还站在那里，手里的烟抽到一半，在烟雾袅袅中露出疲惫的神色。
“你有什么打算？”洛基问莱格拉斯：“需要我几时搬走？”
“搬走？”莱格拉斯还没有缓过神，顿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座历史悠久的城堡已经过继到自己名下：“不，你可以留下。”他想了想又说：
“反正我也没有打算住在这里。”
洛基笑了：“我不会待很久的，我只是暂时不知道要去哪里。”
莱格拉斯犹豫了一下，尽管这不关他的什么事，他还是问出口：“你的家人……？或者其他朋友？”
“我没有家人。你觉得我想有朋友的那种人嘛？”洛基冷笑着，把烟叼在嘴里，嘲讽地笑着。
“抱歉，我那天看到你收到信，我以为那是……”
洛基走到瑟兰迪尔的墓碑前，把丧服衣袋里的那朵玫瑰花抽出来摆在大理石镌刻的名字旁边：“说出来你不信，你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也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他们这些年来如同仇敌一般生疏冷漠，可是莱格拉斯知道瑟兰迪尔在自己心中是怎生一种存在。
其实洛基也知道，他明白眼前这对父子畸形的爱，可是他不说，他在这场三个人的戏码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痛恨这种置身事外。正如他曾经在跟索尔的纠缠之中也找不到自己应该身处何地。他一生都在渴求索尔能够给予他不可能的爱，不止是兄弟，不止是家人，不止是骨血亲情，他跟这对父子一样，某些情感在黑暗中滋生，带着绝望与不合理的倔强存在。
等到夕阳落下地平线的时候，洛基在莱格拉斯额头上吻了一吻，他最后说：
“我们应该学着跟他告别了。然后我们也对彼此说再见吧。”
莱格拉斯轻轻地搂着洛基的肩膀。
“再见，或者永别。”他说，不知道是告诉他的父亲，还是说给洛基。
这漫长的，一生都要习惯的孤独将随着死亡才消散，他们三个人中，只有瑟兰迪尔此时才能够解脱，告别这乱纷纷的人世。
9、瓶中信
在莱格拉斯再次启程离开，飞机略过蜿蜒的海岸线，在平静如宝石的大洋中际，有个小小的无名岛屿。几个孩子正在海边打捞潮汐带来的馈赠，有漂亮的海贝、奇形怪状的海藻、和大海里其他什么古怪的东西。
有个孩子捞起一只玻璃酒瓶，软木塞被海水泡涨了，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拔开，里面有张被少量海水浸泡的信，没有落款。如果莱格拉斯或者洛基看到，或许能认出来那是瑟兰迪尔的字迹，能看得出他把对儿子的爱和欲念描述到近乎可怕的详尽。那些他不敢说也不能说的情绪，他的思念，他的执着和他的怕，都密密麻麻地写在一张纸上，被他塞进瓶子里，丢向大海。
孩子根本看不懂这种异国的语言，只看到信的结尾空白处画着一对小小的金色翅膀，他把这一小块撕下来，贴在自己的掌心，然后把其余的信纸胡乱塞回瓶子里去，灌了半瓶海水，远远地丢进大海。
被海风和阳光照拂着的半大孩子抬起晒得黝黑的小手，那双金色翅膀在他掌心似乎要飞起来。他抬眼去望即将穿越云朵的飞机：
“再见。”他大声用本地语喊起来，这是他自己的小小游戏，仿佛真有谁能听到似的。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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